大寶：媽媽要生二胎了

在大女兒六歲時，我迎來了如今剛滿八個月大的二寶，是個男娃。

其實我們這代人心裡，對於娃是男是女已經沒太大芥蒂；之所以生二寶，不為討好公婆，也不為旁人說人生需有一對兒女才完美的局面。

講真，我更願意二寶是個女兒，可這些都無法選擇。

當時只是覺得時間對了，也就生了。

懷胎十月的艱辛自不必說，更何況如今的我已經是三十二歲的年紀。

但這其中最讓我覺得鬧心和虧欠的，卻是時常會想起當時懷有二寶5、6個月的時候，大寶和我有過的一些交流。

也幸好有那些交流，才讓我更加仔細的思考起兩個娃日後的相處方式。

或許當時我想二寶是個女兒，也和那次簡短的交流有關。

因為當時6歲大寶的表現，完完全全超出了我對與她年齡相近的孩子們的認知：這個年代的孩子們在選擇性接受一些東西之時，最想學會的居然是讓自己如何迅速「成長」起來。

我幾乎到現在還記得大寶當時說過的所有話，差不多是在我懷有二寶6個月之後的某一天吧，我從公司里選擇了離職。

因為我不想大寶覺得奇怪，畢竟我平時雖然不怎麼忙，但一下子閒下來總會讓她感覺疑惑，便逗趣著試探她：大寶，媽媽從今天起就丟了工作，得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了，而且在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陪你出去玩。

她揚起小臉蹭了蹭我，接著便瞄了一眼我已經隆起的小腹，低下頭去的瞬間忽然小嘴一癟，哭了：媽媽，你是不是生病了？

邊含含糊糊的說著「不要你這樣，我這就打電話爸爸」的話，一面跑去客廳將電話抱了過來，哭哭啼啼著撥弄她爸的號碼。

我生怕她打電話過去真告訴她爸說我病了，惹得老公產生不必要的擔心，於是將她摟到懷裡輕聲撫慰：沒事的丫丫，媽媽沒事，只是你很快就要添一個弟弟了。

我當時一直留意著她的神情，想看看她知道這件事情之後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

果然看到她微微呆滯了一段時間，接下來就緊緊將頭埋進我懷裡，嘟噥了一陣便伸手摸了摸我已經隆起的小腹，無比自然的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弟弟現在就在裡面睡覺對不對？

你就不擔心弟弟出生之後，你之前的很多玩具都得歸他？甚至連你現在住的小房間，也會被他輕易霸占？還有就是那時候媽媽可能要花很多時間去陪弟弟，而你得乖乖在學校上學........我絮絮叨叨的和她說了一些話，就見她從一開始的平穩情緒，漸漸變得有些不安。

等我說完，她已經伏在我懷裡不願出來，而我則感覺到胸口漸漸加重的涼意。

直到十幾分鐘之後，她才從我懷裡抬起頭來，眼睛裡依舊有無法掩飾的淚光。

她抬起頭來的第一句話是這樣：媽媽，沒關係的，我會讓著他。

我當時沒有過多安慰，我知道安慰也沒有用，畢竟接下來的事情還得她獨自面對；而且孩子對於這個世界的感知尖銳而敏感，我們這一代人也儘量不去表露出孩子之間的差別。

因為她自己獲得的感受才屬於自己，我關心我的孩子，卻很少去強行灌輸我的待人處世觀念。

所以我願意自己先做，讓她看了之後會主動去學。

接下來的一個多星期我都能看出大寶的悶悶不樂，卻也沒有點破，只是會像往常一樣問她學校里發生了什麼，想吃什麼；然後在做菜的時候，鼓勵她可以挑戰更多口味。

直到差不多又過了近一個月，她已經習慣了每次放學第一時間回來見我；見到我之後在我身旁撒嬌一陣，然後就纏著我去為她做吃的。

做的時候她就靜靜站在我身旁，偶爾用刮刀像模像樣的幫我颳去黃瓜表面的硬刺或者幫我打好雞蛋、攪勻。

她似乎慢慢收斂起以前的頑皮，只簡簡單單想到要幫我忙，然後盡一切可能的去做一些事。

我有些時候會慶幸我們都是普通人家長大的孩子，他爸一個月的薪水也不過8000左右，這樣的收入水平，供不起一個娘胎里有富家小姐氣質的孩子，幸好她不是；另一方面卻覺得她不應該是這樣的孩子，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愛笑愛鬧，更應該放肆貪心才對，卻在她這兒被完全收斂起來。

二寶在七月多八月大的時候特別鬧騰，我幾乎一整夜沒法睡覺；有時候怕大寶受到影響，便經常狠下心來讓她一個人睡覺。

有時候遇上打雷下雨，我時常能聽到從她房間裡傳來的響動；接著是惶急的赤腳跑動聲音，不過在到我門口之前那腳步便停了下來，隱忍好一陣之後便又重新回到屋內去睡了。

每每這些時候我都會很自責，卻又無能為力，只得紅著眼睛熬過後半夜。

生產比預算中早來一個周，老公剛將二寶送入嬰兒房，回頭大寶便跟她走了進來。

當時的她怯怯的站在我床旁，眼裡含著淚光；見我微微一笑之後便過來伏在我手臂上哭了個昏天地暗。

後來是二寶一個月，大寶會無比順手的從冰箱裡尋出奶瓶，嘗試著給二寶沖奶。

二寶三月大小的時候特鬧騰，加之是男孩的關係，幾乎每一次哄睡之前都有掀翻房梁的架勢；這時候我就會聽到大寶似乎從房裡穿著拖鞋跑到門外，關切的交了幾聲「媽媽」，直到我讓她快去睡覺，她才又乖乖回到床上。

二寶七個月大小的時候長得粉嫩可愛，大寶幾乎每次都是才放學就立刻跑回家伏在搖籃旁逗弄二寶；她似乎覺得還沒學會講話的二寶極為神奇，即便每次教他說話都沒能得到回應，她還是會盡心盡力：跟我說，姐姐，姐姐。

記住了，我是你姐姐。

現在的大寶已經能無比安穩的將二寶托起，卻很少再強調自己是「姐姐」的身份。

只是每次抱他出去的時候都一臉神氣，對著小區里的那群孩子說：看吧，這就是我弟弟，我弟弟長得這麼漂亮你嫉妒不？

每每這時候我就會愈發自責起來，在心底里忽然很想大寶是個男孩子；這樣她就能肆意表達自己的委屈和被忽略，而不是以姐姐的名譽，去委曲自己，簡簡單單做個好孩子。

大寶，如果時光能倒回，媽媽希望你依舊是那個不太願意承受太多委屈的小姑娘；而往後的日子裡，媽媽也會代你告訴二寶，這是你世上最親近的人，因為在她可以最自私的年紀里，將最美好的事物都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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