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佔領華爾街運動及資本主義危機筆記(吳夢珊) - Criticism

佔領華爾街運動由反消費主義雜誌《Adbuster》發起，其靈感源至西班牙人民於二零一一年五月十五日發起的「十五M（即五月十五日）運動」。

人們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太陽門廣場 ... MCSLN 　 Download 有關佔領華爾街運動及資本主義危機筆記 吳夢珊   （圖片來源：http://www.isunaffairs.com/?p=3305） 這是一篇關於佔領華爾街運動及資本主義危機的筆記。

本文將以個人筆記形式書寫。

作此選擇的原因是自己對整個運動的思考非常雜亂無章；在課堂上得到許多資料及啟發，不停於腦海中運算，並拼湊出多幅圖像；日常生活裏很多源於資本主義危機的問題不斷發生，思考方向變得無定向。

既然問題如此複雜，覆蓋面又廣，倒不如以筆記隨想形式書寫，或許更有助梳理思緒。

齊澤克（SlavojZizek）一篇關於佔領華爾街的文章中提及到一個共產黨人的老笑話：「一位東德人士被派往西伯利亞工作，他了解檢查員將閱讀自己寄回家鄉的信件，因此，他在離開前與親友們設下密碼，假如他寄回來的信件以藍色墨水筆書寫，代表信中一切內容皆為事實；假如信件以紅色墨水筆書寫，即代表信中所鈙述的一切皆屬虛構。

一個月以後，友人收到他的第一封來信，內容是這樣的：『這裡的一切都很美好。

商店裡滿是美食。

電影院裡正在播放來自西方的好戲。

公寓既大又豪華。

唯獨沒有紅色墨水出售。

』」[1]齊澤克藉此故事道出一個社會事實，我們把偽造的自由誤以為是我們所想要的及需要的自由，例如消費上的選擇權。

我們以為已擁有一切，卻沒有發現失落了的紅色墨水──一種闡明自身不自由的語言。

二零零八年的金融海嘯，把資本主義的不公義及不可持續特質完全披露了出來，然而，主流媒體、學術界，甚至市民，都未有對資本主義的結構性問題和所造成的社會不公義，以權力傾斜的狀況進行檢討。

反之，卻把過度借貸責任歸咎於「窮人過度借貸」；各國政府未有認真審視規管金融系統的方案，只顧荒謬地補貼各金融投資機構。

以上種種，大概都是「紅色墨水」或未來想像缺乏症的徵兆。

二零一一年九月發生了突如其來的佔領華爾街運動，這運動更迅速席捲全球。

有人認為這是自六十年代以來最大型及正中社會問題要害的社會運動，因為佔領華爾街行動，使社會資源分配嚴重不公的議題，再次回歸主流政治討論當中。

試問有誰能夠否定這年代的社會問題？這都是因為社會失卻公義而引起吧？大部分人對公義缺席完全沒有異議，大家都習以為常，被壓迫者更以壓迫者為學習榜樣，以終有一天即其位為奮鬥目標。

香港社會視公義缺席以及不平等現象為平常事，認為理應如此，非但沒有質疑，主流社會更誠心誠意地深信其不可改變。

面對生活上的不公義，身邊卻盡是抱著「這世界沒有公平，我們身處的世界就是這個模樣。

」的金句而生存的犬儒。

然而，假如我們面對不公義時只有啞忍認命，不相信正義可以得到伸張，那公平和公義又怎可能出現？究竟甚麼原因令我們的社會竟然把伸張正義及渴求公平的人罷黜？又或把他們看作滋事份子、偽君子，或愛作春秋大夢的人？到底是甚麼系統把人訓練成麻木不仁的機器？難道除了自身以外，也願意把後代培育為體制中的「零件」？是不是即使生活苦不堪言，也要盲目地相信和支持現行的社會狀態：把人看作非人，把作為人類最基本生活條件的土地視作金錢，而不是住所或耕地的系統繼續運作下去？如果是為了要在當下生存的話，那我們所追求的究竟是怎樣的生活？我們竟可以置生態系統危機之不顧，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還有心思弄出一個碳交易（carbontrade）的投資交易市場，彷彿氣候變化只是一千零一夜中的異國神話。

單身者也罷，但家中有小孩的，又或準備生養小孩的，眼底裡怎麼都沒有將來？要是地球都毀了，孩子也生存不了，屆時孩子是不是某某名校的畢業生又有何干？在生存的前提下，維持居住及賴以生存的土地正常及合理地運作，不才是首要任務嗎？ 日常生活中賴以運作的資本主義金融系統的致命問題已呈現於世人面前，明顯地，我們不能夠相信這樣的系統。

與此同時，我們卻又義不容辭地支持其如常運作，所謂「馬照跑、舞照跳、繼續炒股」，就像沒事人一樣。

人們在幾十年間，失去了製造夢想和希望的能力，沒能力對未來作出任何想像。

我們成為了只對動物貓狗有情，而對所有人與事都非常冷漠的絕望共同體。

佔領華爾街運動的發生，彷彿在被籠牢的新自由主義空間中打開了一片天窗，讓我們看到一片光明。

佔領者於絕望的生活裏出走，與社會中的同道者平等、平衡地討論未來生活，以及未來的社會藍圖，為絕望的生活尋找出路。

藉著佔領華爾街運動，我們再次與夢想、希望，和未來願景匯合，尋找新的生活方式。

佔領華爾街運動參與者或支持者們並非夢想家，反之，卻是警醒的一群。

正如齊澤克（SlavojZizek）所言：「…Theytellyouwearedreamers.Thetruedreamersarethosewhothinkthingscangoonindefinitelythewaytheyare.Wearenotdreamers.Wearetheawakeningfromadreamthatisturningintoanightmare.[2]」 根據金融海嘯事件的邏輯來看，現世的資本主義實際上是有錢人的社會主義，[3]一個完全照顧富有資本家的系統，其作用是讓社會上一小撮人能名正言順地使用公共資產來謀取私利，榨取自然環境資源和人民勞動的剩餘價值，以極力維持一小撮人的特權，即使賭場失利，也沒有後果，百分之一的富人地位可說是如同古時的諸侯貴族。

在已發展地區生成及擴展的佔領運動，把所謂的發達地區、已發展地區或後工業社會的生活慘狀帶到鎂光燈下，這是屬於百分之九十九大部分人民的歷史事實，把本來「已終結」的，或封閉的歷史記錄冊再度打開。

香港人的平均收入，高據全球人均收入榜的首二十位。

然而，如上述所說，出現了百分之一富人對比百分之九十九平民的情況，讓我們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處境，而「階級鬥爭」這特別敏感的詞組的意義，彷彿再度浮現於歷史現場。

資本主義從來都是一種把民眾排拒於社會資源及經濟成果之外的，讓大部分人成為非人的系統邏輯。

因為這種拒絕的政治，把今天與昔日的人民行動扣連，當下發生的事件與歷史上的民眾鬥爭連線。

[4]當下的社會問題並非官商勾結、官僚系統腐敗、商家貪得無厭，而是現時體制有著根本性問題。

以上種種惡行都源於為現行系統制度，無論以資本主義這怪獸或新自由主義的外衣包裹，它都是一個迫使人們無止境地貪婪的系統。

（圖片來源：http://big5.chbcnet.com:82/zt/gj/hrj/） 佔領華爾街運動由反消費主義雜誌《Adbuster》發起，其靈感源至西班牙人民於二零一一年五月十五日發起的「十五M（即五月十五日）運動」。

人們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太陽門廣場紮營，向當時政客及政治的虛妄宣示憤怒，要求真正的民主（西班牙語：democracyrealya，英譯作：realdemocracynow」。

期間，人們以大型集會（GeneralAssembly）形式討論社會政治問題，以一種與代議式民主全然不同的參與式民主模式，體現真正的民主，為日後擴散至世界各地的佔領運動奠下重要基石。

傳播媒體被沒有指揮中心、領袖或代言人的佔領華爾街運動弄得頭昏腦脹。

其參與者來自五湖四海，整個運動沒有權力中心，屬水平式運作，無階級之分。

因此，沒有人能當上是次運動的代言人，每人都是代表自己的發言人，每人的意見也會被聆聽，民眾不再由政治領袖代言。

佔領運動沒有既定領袖，因為每人都是領袖，每人都是獲邀參與這個民主盛宴的賓客。

參照西班牙「十五M運動」的精神，參加者以大型集會（GeneralAssembly）和「共識決」的形式運作。

參與者組成多個小組，聚集一起討論自身認為重要的議題，並提交大會，以便全體與會者一同討論。

共識決的最終決定並非以少數服從多數作結，其特點是若民眾中的其中一員對議題有意見，議題也會被取消。

民眾明白個人的影響力，運用其權力時也變得非常審慎，並會清楚地審視個人價值底線，因此，共識決並不會成為討論或決定的障礙。

參與式民主的發生及實踐，讓佔領運動以其獨有步伐前進，以發表共識聲明。

[5]現世社會以個人化之名把人隔絕，佔領運動的參與式民主踐行了一種承認的政治（politicsofinclusion），和一個容納多元化社群（multitude）共同生存的希望空間。

沒有領導，不同的的工作小組卻有機地組成，以保持運動能夠持續進行。

當中的工作小組包括負責文字宣傳的、醫療的、大會膳食的，也有教學小組等。

由於警方禁止佔領華爾街現場使用擴音器，因此，產生了多個由與會者組成，名為「群眾米高風」（people’smicrophone）的工作小組，確保在大型集會時能把意見傳遍會場。

每當有人表示有意發言時，群眾米高風便會把該人士包圍，發言人每說一句話，大概由十人組成的群眾米高風工作小組組員便會把說話大聲地重覆一次，直至該說話傳遍會場每一個角落為止，可見群眾米高風彰顯了聆聽的重要性。

大型集會每晚進行，與會者每晚都會討論社會和政治問題，不過，佔領運動並沒有向當權者提出訴求。

沒有確切的訴求，其實可看成是公民抗命，帶著促使現時充滿暴力的體制改變轉化的意思。

再者，向掌權者提出要求，便等同於承認其主權，承認個人臣服於體制之下，反倒確認了主權的統領地位的正當性。

縱然美國奧克蘭地區的佔領運動意外地出現警民衝突，然而，無損佔領運動繼續以非暴力形式進行。

彼得·馬歇爾（PeterMarshall）在《DemandingtheImpossible》一書中寫到：「…thewordviolencecomesfromtheLatinviolareandetymologicallymeansviolation.Strictlyspeaking,toactviolentlymeanstotreatotherswithoutrespect…Aviolentrevolutionisthereforeunlikelytobringaboutanyfundamentalchangeinhumanrelations…」[6]不再延續人類的暴力歷史，是佔領行動其中一個重要信念。

佔領華爾街運動不僅僅要求現行主流思維徹底改變，它也同時改變了身為百分之九十九的我們對自身價值的看法。

[7]資本主義社會把人與人、人與自然間的冷漠正當化，以理性之名排除感性。

我們每天都在為明日的生計而擔憂，全因我們未耗盡九牛二虎之力工作來賺取金錢；我們之所以未能擁有安全感及滿足感，未能無憂無慮地生活，全因我們的無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民就是這樣把源於社會制度之暴力惡果歸咎於自身的無能。

「我們的體系需要根本的改變。

如果這個體系不是對人人有用，那它就是沒用。

」[8]佔領運動的出現就有如暮鼓晨鐘，提醒我們有必要對今日社會作出全面的反思，並想像一個對所有人，以致生態系統都有利的生存模式。

現時主流論述所指向的是甚麼樣的生活？它是不是一種合理的生活模式？這生活模式是否能夠持續？在對每人都有利的社會的前提下，我們不得不重提「communism」。

一位參與奧克蘭佔領運動者以電話短訊向老闆請假，其原因是：「I’msickofcapitalism.」，其老闆的回覆是：「Nicetry,youcommunist.」今日我們重提的「communism」，並不是這名老闆所指的資本主義對立面──共產主義，我們要重新提出的「communism」是一種關乎「thecommons」的「communism」：「TheonlysenseinwhichweareCommunistsisthatwecareforthecommons.Thecommonsofnature.Thecommonsofwhatisprivatizedbyintellectualproperty.Thecommonsofbiogenetics.」[9]唯有在強調私有化的社會脈絡下把「Thecommons」帶入政治中心議題，並重新探索「communism」的意義，以公義處理大環境資源分配問題，平等社會的構思才會變得可能。

參考書目： n+1(2011),Occupy!ScenesfromOccupiedAmerica,US:Verso 莎拉．馮．吉爾德(SarahvanGelder)、《YES！》雜誌合編，睿容譯：《我抗議──佔領華爾街，改變一切》。

台北，廣場出版，2001。

  注釋： [1]n+1(2011),SlavojZizek,Don’tfallinlovewithyourselves,Occupy!ScenesfromOccupiedAmerica,US:Verso,p67-68. [2]ibid,p67 [3]ibid [4]n+1(2011),ChristopherHerring&ZoltanGluck,TheHomelessquestion,Occupy!ScenesfromOccupiedAmerica,US:Verso,p.168 [5]莎拉．馮．吉爾德(SarahvanGelder)、《YES！》雜誌合編，睿容譯：《我抗議──佔領華爾街，改變一切》。

台北，廣場出版，2001，頁30。

[6]n+1(2011),RebeccaSolnit,Throwingoutthemaster’stoolsandbuildingabetterhouse,Occupy!ScenesfromOccupiedAmerica,Don’tfallinlovewithyourselves,US:Verso,p150 [7]莎拉．馮．吉爾德(SarahvanGelder)、《YES！》雜誌合編，睿容譯：《我抗議──佔領華爾街，改變一切》。

台北，廣場出版，2001，頁25。

[8]莎拉．馮．吉爾德(SarahvanGelder)、《YES！》雜誌合編，睿容譯：《我抗議──佔領華爾街，改變一切》。

台北，廣場出版，2001，頁91。

[9]n+1(2011),SlavojZizek,Don’tfallinlovewithyourselves,Occupy!ScenesfromOccupiedAmerica,US:Verso,p69. 本期文章 論《作死不離三兄弟》的烏托邦想像與意識形態(杜振豪) 有關佔領華爾街運動及資本主義危機筆記(吳夢珊) 電影《InTime（潛逃時空）》:終結美國金融霸權的盼望(黃穎姿) AReadingonUltimateSongChartAwardsshowhostedbyCommercialRadio— howpopmusicisbeingrepresentedintheshowsandhowitismade(MiaoSiuMeiMignon) 由反建制到改變現狀(葉蔭聰) 解讀香港政治——從核心價值到核心情緒(許寶強)   回頁頂